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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忙,都忙,忙好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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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忙,都忙,忙好啊

“走得真急。”

“我親愛的二皇子,”德塔假笑道,“我的目的是續命,目的達成,難道還要留在雄蟲身邊討嫌?”

通訊那頭,帝國的二皇子輕聲嘆了口氣。

“米阿喜歡你。”

“他當然喜歡,”德塔隨口道,“他認識我什麽?新聞裏的將軍、軍雌的形象代表?為蟲族帶來勝利的存在?喜歡這些抽象的符號太簡單了。他根本不認識我,才能喜歡我。所以,我該做的恰恰是離他遠點。”

“你這個‘離他遠點’,也包括讓雄保協給古諾格轉交離婚協議?”

古諾格這個名字一出現,德塔的笑意就僵了僵。

“這事……”

“雖然你有正當的離婚理由,但離婚是你對不住他,所以你就幹脆不去面對?”對方精準戳破,“你處理這種事太僵硬了。”

“我很像那種一天能勾搭七個雄蟲的雌蟲嗎……”德塔嘴角一抽,“軍營裏有幾個雄蟲供我練習應付雄蟲?”

“你該對你的前雄主古諾格·格弗道歉。”二皇子咬字清晰。

“有機會的話,”德塔再次從話題中逃開,“剛結婚就聯系前任,米阿會生氣的。”

“他根本就是個……”

“誰會信……這時候發動攻擊還不如……”

德塔偏了偏腦袋。他沿著飛船的走廊向前,穿過幾道門,才找到這幾個爭論不休的人。他們大概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對話會落進德塔耳中,德塔也懶得提醒他們飛船各處都有監控。

他遠遠停下腳步,掃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。除了他的親衛,還有負責這片區域的各級人員,此時,他們的嘴唇都一片慘白。

那幾個爭論者沒發現高級雌蟲在偷聽,還在竊竊私語。

“裝什麽,誰不知道他怎麽當上的將軍……”

“你少說幾句吧,他是有重大立功表現後被前任將軍帶在身邊,然後繼承的位置。”

“他就是個平民。”

“你對平民有什麽意見?這支軍隊還缺平民出身?”

“都說他能打,嗤……誰知道他那個重大立功表現怎麽來的……”

德塔微笑著。他向旁邊歪,靠上門框,喃喃道:“……啊。是我太久不和你們一起戰鬥了啊。”

身為將軍,他當然可以不親身前往前線。但是,他與大多數將軍不同,沒有家世撐腰,也缺少慢慢晉升過程中收獲的勢力。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派系集中在高層,當然,就算是細心經營過底層的將軍,也難免會被小兵抱怨。

鎮壓他們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和他們一起戰鬥。

越是下層,越是敬畏絕對的實力。

但之前他的身體狀態實在有點糟,確實有一段時間沒動彈了。而軍隊底層這種不斷消耗、不斷補充的地方,只要你稍微怠惰一點,新人就會開始質疑你。尤其是,所有人都在擔心你的身體狀態——所有人都覺得你要死了。

無論你是誰,你都要面對死亡。越是掌握權力的人,臨近死亡時,越會看到亂象。

——但他可沒死。

“嗯,會質疑倒也正常。”德塔點點頭,“新人嘛,總是會有些想法的。我可以理解。”

沒有人為他輕柔的語氣松懈,恰恰相反,他們的後頸繃得更緊了。

“所以,”德塔維持著他的微笑,“妄議上級,拖下去吧。”

立刻,德塔身邊的親衛沖過去抓住他們,捂著嘴拖走了——包括剛才為德塔說話的人。他們會統一經受審理,至於這一過程中是否有區別對待,那是之後的事。

德塔靜靜站在原地。他依舊笑著,但身邊的其他人噤若寒蟬。德塔也並未明說,只是咧了咧嘴,就像見到獵物的巨獸。

第一件事是重新整理自己的軍隊。這可真是太有趣了。

米阿躺在床上。

走出莊園的新鮮感開始褪去,他有些懶得動。

說到底,他已經習慣了在家裏宅著。他最擅長的兩個動作就是躺著和打滾,如果有得選,他一定會和床私定終身。

他和德塔已經結婚一個月了。這一個月裏,他也出去過幾次。當然,有護衛偷偷跟著他,他假裝沒看到,在城裏轉了轉,逛了些超市和旅游場所,安分做人、低調做事。

回到家,他就躺在床上刷帖子。

有些帖子的思路非常狂野,比如之前德塔為了和他成婚,回帝都一小段時間,他們就擔心德塔失控後被秘密處決了;之後德塔返回駐紮地,他們又開始瘋狂談論戰場局勢,說得好像他們身處戰場似的。

這一個月裏,德塔楞是沒給他打過一次電話。

當然,這可以有很多理由,比如前線戰事緊,比如德塔不好貿然打擾雄蟲,但總之,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雌君——要不是這些帖子一直提醒他。

毫不誇張地說,二皇子的出鏡率沒德塔高。網上的各位不會妄議皇室,但會瘋狂談論戰爭,而德塔是戰爭最重要的一部分。目前,蟲族的戰事集中在領土西側,和翼人打得不可開交,而德塔正是西側兩支軍團的將領之一。另一個“之一”是個世家子弟,S級雄蟲裏主掌軍部那個老人的孩子。他基本只縮在後面打防禦戰,於是,現在幾乎所有戰事都與德塔相關,每一步操作都會被拎出來檢查,眾口紛紜、各執一詞,罵戰打了一天又一天,戰報和假戰報到處都是,唯一能確定的,是戰線在穩步推進。

這種情況下,想屏蔽德塔的消息都難。

米阿懶洋洋地翻著帖子,看他們高呼德塔“從帝都回來之後更敢打了,是不是接到了秘密命令”,呵呵一笑。

完全就是現在不怕打到一半暈過去。

知道蟲族最頂尖秘密的米阿繼續翻帖子,不得不說蟲族的通訊一直很強,隔著幾百萬光年開視頻也只有幾秒延遲。有些帖子怎麽看怎麽像前線發的,他甚至找到了翼人的屍體照片,一點開就是一堆血糊在眼前。

雖說是雄蟲,但米阿到底是個蟲族。他沒有任何不適,輕松地翻過,看下一張:依舊是滿地的血,異星天空呈現一種奇怪的紫灰色,背景裏是筆直伸向上方的巨樹。德塔坐在一節凸出地面的樹根上,用一種不耐煩的表情紮頭發。這表情和他見過的所有德塔的表情都不一樣,眉眼間帶著暴戾和血腥,似乎他的不耐煩主要來源於急著繼續殺。

米阿咽了咽口水。

……比德塔安靜站著那張好看。蟲族喜歡攻擊性,他也不能免俗。

照片裏的德塔的眉頭緊皺,紅眼睛瞪著屏幕,很明顯,這張照片是偷拍的,但下一瞬就被發現了。鑒於這照片居然沒被刪,米阿給發帖人加了個關註,試圖從對方的其他帖子裏找到更多德塔。

他確實找到了。

翻到最前面,能找到八年前的德塔——那是德塔剛成為將軍時。那時候米阿才十四歲,正是剛有了點自我意識但不多、試圖和全天下作對但不可能成功的年紀,每天忙著思考如何越獄,折騰得沒時間看這些帖子。

如今,他已經徹底放棄從二皇子手中逃脫,而德塔也成長為輿論風暴中心的、真正的將軍。

但那時,德塔二十歲。蟲族十六歲成年,德塔也就不過是剛參軍四年。他的晉升速度是蟲族歷史上的奇跡:第一戰就是被稱為“思瑞萊高地大磨盤”的地面行動,在那場可怕的戰爭裏,光是前線就投入了幾十萬的兵力,最終,參與戰鬥並活下來的不足千人。

他們遭遇了被稱為“鋸獸”的生物。那些生物的軀體包裹著厚重的金屬,它們更接近矽基生物,是一個個殺戮的機器。而這顆星球的稠密大氣偏偏對蟲族的科技武器非常不利,於是,蟲族決定撤軍,而這是噩夢的開始。

地下翻出了觸手。

機械的觸腕將一只只雌蟲拉入地下,來自下方的攻擊避無可避,甚至,它們釋放出了一種類似低級雄蟲信息素的物質,導致大片雌蟲失去戰鬥力。

在這種情況下,一支小隊拼命掙紮,在他們自己都快放棄時,黑暗的觸手叢林中,走出了一個黑發的身影。

戰鬥能磨礪蟲族。不止是改變“表現”,還會從根源上改變基因本身。臨陣覺醒的雌蟲一直存在,然而,能在戰鬥中從D到S的只此一個。

德塔握著殘破的武器,帶著滿身鮮血,一步一步,踏著機械觸腕而來。

那一天,他們沒有再試圖逃離,冒死沖進觸手深處,找到機械的核心。

德塔一戰成名,當時這支軍團的將軍立刻決定將他帶在身邊培養,而後不過四年,他便接過了將軍的權柄。

——哦對,這支軍隊還有個別稱,平民軍隊。當然,也是死亡率最高的軍隊。他們總會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,畢竟,平民軍隊這四個字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
那時候,前任將軍戰死,德塔第一次以將軍的身份出現。二十歲,比現在的米阿還小兩歲,身高已經和現在差不多,卻顯得異常瘦,獨自站在駕駛室裏,呆呆望著星圖,像註視未蔔的命運。

米阿也時常覺得前途未蔔——好吧,其實,在二皇子說要和他離婚前,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被關在那宅院裏。

但現在,他前途未蔔。

也許,在那場地獄般的戰鬥前,德塔也覺得,自己不過就是在戰死,或是幸存。然而,忽然間,他就要背負起將軍的責任,一支軍團的性命壓在他一肩,不容拒絕、不可推卸。

……算了吧。

米阿及時掐斷自己的腦補,無論八年前的德塔有多可憐,現在他面對的都是某個敢一個月不給雄蟲發消息的家夥。

等那家夥回來,一定得狠狠按住讓他知道知道誰是雄蟲……給他搞到哭著求饒為止……

米阿又滾了一圈,明明是他在想怎麽折騰人,他自己卻委屈巴巴的。誰見過這種情況啊,一個高級雄蟲被放置在家,他的雌君都對他不聞不問,家裏只有兩個雌侍,還是別人的。

……別人的!他!一個雄蟲!離繁育義務最近的個體!居然在這獨守空房,像個未成年!

米阿猛地爬起身,決心找點事做。他知道自己行事的限度,只要不暴露自己S級的身份、不跑去危險地方、不離開首都星,他現在自由得無以覆加。

他決心去轉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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